以思想與行為改變世界，甚至改變了20世紀人類進程的人可以計數。而作為異議知識份子、政治家和文學家的哈維爾在其中位置獨特。我在不久前出版的、收錄了近15年中我寫下的描述、探討哈維爾思想、作為與作品的著作《哈維爾︰一個簡單的複雜人》一書中曾先後使用了多種形容描述他，如：「一個簡單的複雜人」、「政治人物中的異類」、「既有著傳奇般的英雄業績、又保有良好品質的人」、「他不僅通過了監獄和死亡的考驗，也通過了政治與權力對他的考驗──因為他在權力的使用上有著道德良知。」
而他那些在台灣出版的著作，因而在中國地下流傳的政論、書信、自傳、訪談，以及經由網路傳遞的所作所為，已使他在中國的思想界和有形無形的反對運動中成為精神的楷模、勇氣的象徵、抗爭的典範。而他最後被推選為總統的突然，也成為少數有著雄心的異議份子如魏京生、劉曉波心中的榜樣。
在他過世的此刻，很多他人生中和台灣有關的瞬間在我的腦中掠過。他重諾，在台灣外交部，特別是陳水扁總統一次次誠懇的邀請下，在我的居間聯繫促成下，他將訪問台灣視作總統卸任後可以自由自在地感受一個有著悠久文明傳統的新生民主社會的必要之旅。2004年11月，他不顧醫生禁止他有任何超過6小時飛機旅行的禁令，拖著病軀，在隨行醫生的監護下，靠著四個氧氣瓶維持在飛機上的呼吸平順，經12個小時長途飛行，造訪台灣。
他將「真實」和「誠實」視為政治家的首要品質。所以，在台灣的國際尊嚴上，我們可以看到哈維爾在聯合國的多次發言中，他既是以捷克斯洛伐克總統或捷克總統的身分、又以個人作為政治家的身分，「誠實」地指出台灣在國際社會中完全是一個國家的「真實」，他為台灣在國際社會要獲得一個「國家」的地位而發聲。哪怕他的發言跟捷克政府在聯合國等國際場合的投票行為不同。
敢替台灣地位發聲
作為民選總統，他個人的「真實」和同樣也是民選的政府基於國際條約或外交承諾而必須「無視」台灣在國際社會「真實」的存在不同，他不為這一「無視」背書或辯護。
他恐是當代重要政治家中唯一一位一直在國際上為台灣仗義執言者。
我有幸和他在1995年6月的哈佛大學畢業典禮上相識，再成為友人、成為他六部著作中文版的編者和譯者之一。我甚至可以一一背出他的思想中某些深得我心的經典表述，如︰「無權力者的權力」、「生活在真實中」、「人是上帝產物，而國家是人的產物，人比國家重要。所以，人權高於國家主權」。
今年的4月6日，我在他布拉格的辦公室裡經他的祕書協助聯繫，請求他、再和病中的他一起修訂要求中國政府讓藝術家艾未未獲釋而致中國總理溫家寶的公開信，成為為艾未未的自由和中國人權共同發聲的戰友，這是我的榮幸。
一個沒有哈維爾的世界，某些他堅守的價值標準及道德執著還會在當今的政治人物中再現嗎？
作者為中國流亡作家，哈維爾六本著作中文版的編者、出版人及譯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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